656 大脑掌握
桃源乡大成修士可能是对于自己的杀招有着十拿九稳的信心，因此在看到我突然杀出来把冬车救走，尤其是我这个救援者看上去居然还很弱小的时刻，他露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
负责维持白光结界的那些猎魔人也都在密切关注这边的变化。大多数猎魔人都没有认出来我是何许人也，不过其中少数几个作为我信徒的人物在看到我之后，纷纷浮现出了震惊和困惑交织的颜色。
怎么说也是信徒，可能对于我这个神明有着冥冥中的感应，会直觉地意识到我的真实身份。只是我现在使用的并不是正常的形象，难免会产生迷惑。
而冬车则是截然不同，他曾经有在月隐山上看到过我这个少年形态，一眼就把我给认了出来。他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话，却连吐字都变得很不利索。
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话语作为开场白，只能先来一句纯粹只有应景功能的陈词滥调：“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冬车激动地用力点头，又用力摇头。
“你是什么人？”大成修士警惕地问，“居然可以躲开我的攻击……你的法力似乎只有坏级别，不，你一定是隐藏了自己的力量吧，还是说有着某种很特别的异能？”
我先是让冬车退开几步，然后对着大成修士说：“你刚才给了他一个转身离开的机会，那么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转身离开，我不会杀你。”
其实我更多的也就是说说，我很清楚对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果不其然，大成修士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沉声道：“你的口气很大啊……或许你有着非常特殊的力量，但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决定性的，难道你以为自己能够以一己之力逆转局面？想要逞英雄？”
而在暗地里，我能够感知到，他已经在偷偷积蓄起力量了。即使是靠着心之种的力量来到大成位阶，他本身也必定是身经百战的老辣角色。面对不知底细的对手，不可能真的掉以轻心。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有区别，就把你们一起送入‘世外桃源’吧。到了那里，你们就会知晓自己现在的反抗是多么的目光短浅，变得再也不想回归现实世界。”他说。
冬车迅速地回过神来，他充满敌意地说：“什么叫‘再也不想回归现实世界’……是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回归现实世界了吧？”
“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奇。
“那些在这座城市被并入‘世外桃源’的受害者，都经历过桃源乡修士和怪兽们的杀戮，也就是经历过被破坏的环节。”冬车以痛恨的语气说，“他们的灵魂如今都是四分五裂的，说是已经死亡都不为过。只有在梦境网络的环境下才可以使得各个碎片保鲜并串联，再以网络算力重新模拟出完整的人格；而一旦离开那个环境，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魂飞魄散。
“他们目前的意识在某种意义上已经被转化成了一种幻术效果，已经不可能再回归到现实世界了，只能作为‘世外桃源’的组成单元而存在。”
大成修士坦然地说：“既然已经在彼岸获得了完全的幸福，又有什么必要再回归到充满种种缺陷的现实世界呢？他们的意识仅仅是成立的前提发生了变化，内容却是原封不动，仍然是自己本人的意识。
“谎言如果可以贯彻到最后，那就是真实；同理，梦境如果直到最后一刻都不会苏醒，那也可以说是另外一种现实。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要永远沉沦在美好而又逼真的幻梦之中，却苦求而不得？你们这些想要打破理想梦境的人才是真正的罪恶，为什么就不明白这一点呢？”
冬车冷冷地说：“或许确实也有人是那么想的吧，但是在这座城市里面也有许多人拥有直面现实的勇气，他们凭借自己的意志和勇气在现实世界之中积累起了自己的生活和尊严。
“而你们则打着‘为你好’的旗帜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理念强加于他们，摧毁了他们迄今为止积累的一切美好事物，然后把自己觉得美好的东西硬是塞给他们，还要他们向自己感恩，将其变成实现自己愿望的材料……
“在毁灭这座城市、屠杀生活在其中的三千万活人之际，你们可曾有问过他们是否愿意？”
大成修士毫无动摇地说：“能够在现实世界走出自己道路的终究是少数的强者，只有‘世外桃源’才可以实现最多数的幸福。
“而就连那些少数的强者，他们肯定也很快就会在‘世外桃源’之中沉溺于即使回归现实世界也绝对无法企及的幸福。最后所有人都会获得最好的结局，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这里，他的力量似乎已经积蓄完毕。
“话就说到这里了，乱入者。”他对我说，“成为我等大愿的其中一块基石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冬车面露惊容，貌似想要急忙开口提醒，却是没有来得及。青色的雷光陡然从我的脚底下炸裂，化为一道雷电光柱拔地而起，吞没了我的视野。
正面硬生生吃下这一发威势凶猛的雷电，纵然是大成位阶也非死即残，现在的我更是难以抵抗。
但是我已经在同时做出了自己能够想好的最好应对。就结果来说，我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雷电光柱像是幻影一样穿过了我的身体。接着，我向前走动出去，来到了雷电光柱的笼罩范围外。
见状，冬车大大地松了口气。他显然是可以看出来我现在状态不对劲的，大概在担心我会不会出现意外。而大成修士则是神色发生剧烈变化，动作却并未因惊愕而停止，立刻就朝着我发射出来数道粗大雷霆，可所有的攻击都是好像幻影一样从我的身上穿过。
“没有杀伤到……为什么？”大成修士难以置信地说，“是以很快的速度躲开了……不对，我明明已经打中了才对……”
“就是躲开了，只是用了稍微特殊的方法而已，具体来说就是……”我难得地找到了解说招式的合适机会。
而冬车则连忙发声：“不要在战场上对着敌人解说自己的招式啊，庄成前辈！”
既然都被身边人明言阻止了，我也就只好惋惜地把解说放在心里。
这个无视敌人攻击的招式说穿了也很简单，不过是我在时空轴上稍微跟对方错开了一点而已。
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移动到了图像处理软件的不同图层。虽然依旧可以目视到彼此的存在，但是已经不在同一个界面上了。对方除非也能够移动到和我相同的“图层”上，否则就无法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刚才的攻击看似命中了我，实则与对着浮在空中的对手使用扫地下鞭腿一样毫无意义。
历史上也有出现过能够把自己的身体虚化、进而无效化自己遇到的任何攻击的特殊能力者，其原理与我现在所做的事情大同小异。在成住坏空等级区间下，这样的能力几乎就是无敌。就算是大成位阶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正面破解，因为双方不会形成互动关系，所以靠着悬殊力量强行破解的难度也会变得特别高。
而这种特殊能力对于大无常来说就连动用法力都不需要，只不过是稍微移动自己在空间上的位置而已，就跟移步走路一样简单。
能够感知到真相并将无敌状态破解的人直接就可以做到，做不到的人即使听了说明也做不到，最多只能尝试在其脱离无敌状态的间隙发动攻击看看能否命中对方而已。既然自己的攻击无法接触到对方，对方势必也无法接触到自己，因此对方发动攻击的时刻就是自己反击的机会——普遍来说肯定会这么想吧。我也从大成修士的灵魂表面捕捉到了类似的情绪。
很遗憾，他没有那样的机会。
“等等……他刚才叫你什么？”
大成修士也不是聋子，听见冬车那边对于我的称呼，他似乎一瞬间便产生了正确的联想、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不置一词，朝着他远远地伸出手去，然后抓住了某物。从他的视角来看，我应该只是随便地抓了一把空气吧。然后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在了我的掌心里。
那是一颗心脏，一颗正在鲜活跳动的心脏。
大成修士愣了一下，旋即露出来痛苦之色，捂住自己的心口，忍不住吐出来一大口鲜血。
“那是……我的心脏？”他无法接受地说，“怎么会……”
我手掌一握，火焰爆发开来，将这颗心脏点燃并捏爆。远处的大成修士当即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量的血浆从口鼻里倾泻出来，把他变得无比狼狈。
在正常人的感知里，人体是封闭的系统，但是在我的感知里，人体的封闭性形同虚设。一个没有盖的盒子放在只有二维知觉的人面前，对方只会觉得这是个完美封闭的容器，然而具备三维知觉的人会意识到并非如此。
虽然由于阻力的存在，现在的我无法直接感知到他的身体内部情况，但是人的大脑和心脏长在哪里，这种程度的事情用不着特地确认就可以明白。而只要把大无常无视空间距离的性质和现在这个穿透物质的性质结合发挥，就连现在这种事情也是可以做到的。
同样的，这也不是法术，没有用到任何法力。只是伸出手去抓东西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
这种把戏我还是第一次尝试，本来是想要抓脑子的，一不小心抓到心脏上边去了。
我再次伸出手去，又抓到了一个东西，然后将其拿过来。这一次，一个完整的粉灰色大脑出现在了我的手里，上面还连接着大量没入虚空的神经。
看到这一幕，大成修士目眦欲裂，连忙叫喊：“不要，等等——！！”